《司藤》式困境:有钱买好衣裳没钱做好特效(2)
在司藤的角色中,包含着三重张力:外表优雅却行为残暴、性格单纯却心机重重、渴望真爱却怀疑人性。
编剧试图给出一个解释:司藤从小被丘山抚养长大,因遭遇虐待,致性格扭曲。这种卖配角补主角的手法,有些多此一举。事实是,随着自我呈现,几乎所有现代人的内心深处都遭遇过司藤式的撕裂,他们都曾追问:我究竟是谁?为什么我能既这般又如此?
事实上,司藤与秦放的爱不是传统意义中的两情相悦,它映射了一个自我成长的故事。司藤本不爱秦放,而是在寻找自己的天命,是为了自我疗愈。毕竟,司藤有一个痛苦的童年,但她并不认为爱是解药,特别是她的分身白英因爱而死、因爱而人格分裂后,更让司藤对爱感到恐惧。
与纯情叙事相反,司藤是为了寻找自己,才获得爱情的,可一旦确信自己可以融入其中,便甘愿为此接受苦难,甚至死亡。《司藤》的后三集尤具感染力,穿越漫漫的轮回,司藤成为一个普通人,回到秦放身边,隐喻着现代爱情的过程:以寻找自己为开始,被忠诚、善良所打动,历经艰难达成和解。
情感如游泳,读再多练习手册听再多教导都是没有意义,它需要体验方能领悟,而所有体验都充满风险。只有经历过,人才能相信,爱不是传说,它真实存在。
景甜比较好的演绎出从锋芒毕露到遮遮掩掩,再到融入其中的精神历程。考虑到太多现代人背负着原生家庭之痛,在“代际剥削”的环境中,无数次扭曲自己、无数次被动接受现实,则《司藤》便有了温度:受伤的人需要爱来疗愈。
生活是一次漫长的精神苦旅,拥有灵魂的人注定会伤痕累累,于是景甜式的解决方案自然会赢得观众们的追捧。
押对了一注,也押错了很多
然而,景甜式的成功带有偶然性。
《司藤》犹如“听口”过于宽阔的一副牌,说明操盘者从一开始就没想做大牌。资本逻辑让《司藤》四处押宝,侥幸押对了景甜,却也押错了太多“网剧八股”。比如:
一想煽情,必聚焦于小孩,且以愚蠢冒充幼稚、以尬聊冒充天真,完成推动剧情的任务后,瓦房(梅航饰)几乎消失,原著中安排他被吃掉,反而更省心;
一装幽默,必用一个乌鸦式角色,即专职负责饶舌和搞笑的颜福瑞(张亦弛饰),不知为什么,每个编剧都认为打击和讽刺小人物就是轻松时刻;
一想讲故事,必加无数炮灰,如秦放的前女友安蔓(潘一祎饰),以至于剧情所迫,最后不得不死,可她几乎没给观众留下多少印象,只为串联剧情、增加悬疑度而存在;
一卖弄有文化,必有半通不通的文言和一些熟悉的旧造句,比如蒲松龄的“百二秦关终属楚”之类,在无数网剧中浮现,体现出编剧们对古代文化知识的匮乏,以为今天语文课本编辑,乃至中学语文教师们所推赏的,就必然也能入前代人的法眼。颠来倒去这几句已被鸡汤化的句子,拉低了剧中人的文化品位;
一显示生活情趣,必是书法、喝茶、园林之类,似乎古人也活得如此矫情,且不说古人习字以小楷为主,单说卖弄而夸张的姿态,便平添青楼气。生活实用与卖弄表演之间本有差别,网剧反复征用,反而成了恶俗。
“网剧八股”之下,艺术个性萎缩,精品只好过度依赖画面精美、服化道精细、主角漂亮,成为不出声的“我有钱,我炫耀”,反而成为消费文化的帮凶,则第二世界原本对第一世界的颠覆被削弱。体现在制作上,便是有钱给女主角配好衣裳,却没钱做好特效。
《司藤》很努力,可看过、笑过之后,没多少能留下的东西,都是别人反复嚼过的东西。能在豆瓣上得7.6分,也该知足了。(唐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