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事求是是改革方法论的精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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渐进与激进:“深”和“远”是中国改革的特征。四十年总体上我们的改革不是慢的
速度最抓眼球,讨论中国改革方法,渐进与激进总是议论最多和最激烈的。
中国改革的总基调是渐进的。渐进意味着一步步来,不是毕其功于一役、一口吃个胖子。中国的改革任务是一段一段地完成的:1984年之前主要是农村改革,1984年之后转向城市改革,1992年之后明确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,世纪之交前后是国企改革和社会建设改革等,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后则进入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新阶段,这些改革前后相继、逐步推进。渐进意味着慢慢转变,不是突然九十度乃至一百八十度转弯。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最为典型: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到“计划经济为主,市场经济为辅”,再到“社会主义有计划的商品经济”,进而最终确立“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”的改革目标。经济体制改革总的累积转变很大、是具有革命性的,而每一个环节的转变又是自然的、水到渠成的。有关政府和市场关系的认识也是这样:党的十五大提出“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”,党的十六大提出“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”,党的十七大提出“从制度上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”,党的十八大提出“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”,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“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”,逐渐调整、水到渠成。
中国走渐进改革之路,一是基于改革的基本性质。激进与渐进作为改革的手段,总是受制于改革的目标。中国改革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和自我发展,无论中国改革在体制上变化有多大,但在根本制度上是始终不变的。这就从终极意义上决定改革只能是渐进的。二是基于改革的发展要求。中国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发展中大国,起点低,底子薄,尤其是改革之初,面临极为迫切的任务是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。发展是硬道理,改革是为了更好的发展。因此,中国不能将发展停下来进行改革,更不能因为改革而使发展倒退。中国改革是在“不停车检修”的情况下展开的,这对稳定有很高的要求。必须把改革的力度、发展的速度和社会可承受的程度协调起来。很显然,速度过快、转变过大的改革,不容易控制。而渐进改革比较从容,改革的目标和策略可以适时地得到评估检验和修正调整,这有助于减少不确定性和不可控制性,对社会冲击较小,有利于社会的基本稳定。
然而,中国改革也有激进的因素。第一,中国改革是深刻的。邓小平对改革的深刻性有个重要的论断,即改革是“中国的第二次革命”。比如中国改革从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,这在理论上是石破天惊的,在实践上是前无古人的。没有什么样的经济体制改革,比这更为深刻的了。中国改革中对什么是社会主义、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有了全新的认识,也是极大的变革。第二,中国改革是永续的。我们常强调改革只有进行时,没有完成时,必须一代又一代人接力干下去。强调越是环境复杂,越是要以更坚定的信心、更有力的措施把改革不断推向深入。中国这样坚定的改革决心,这样彻底的改革态度,是世所罕见的,不能不说也是“激进的”。中国渐进而长期的改革,宛如一场改革的马拉松,静水而流深,宁静以致远,“深”和“远”是中国改革的特征。40年来算总账,总体上我们的改革不是慢的,尤其是我们改革的效果是好的。第三,中国改革中也有快进。改革的速度有快有慢,不可能是匀速的,也不都是慢的。中国改革之初推进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几乎一两年就在整个中国全面推开,这甚至比当初的合作化和人民公社都快得多。我们提出改革举措当然要慎重,要反复研究、反复论证,但也不能因此就谨小慎微、裹足不前。改革不可能都是四平八稳、没有任何风险。只要经过了充分论证和评估,只要是符合实际、必须做的,该干的还是要大胆干。实践中,我们的改革很多时候在讨论、在探索,是渐进的甚至是平静的,而在重大改革举措出台之时,短期内大力推进、快速突破,又有激进之势。
■全面与重点:改革的一点和多点突破,由点及面,渐次展开,最终指向并形成全面改革
如果说动态上看速度,那么静态上就看结构。全面与重点又是改革方法关注的一个焦点。
中国改革是全面的。纵观四十年来的中国社会,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这些全方位的变化,既是全面改革的结果,也是改革全面性的体现。中国改革的全面性,是社会自身的统一性决定的。社会是各方面相互紧密联系的有机体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从结构角度,仅仅改革社会的一个方面,而其他方面保持不动,这在理论上讲不通,在实践上更做不到。就深度和广度关系而言,没有广度,就很难有深度,深度最终建立在广度之上, 深刻的改革必然是全面的改革。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深知改革的关联性,指出不进行政治体制改革,经济体制改革也深化不下去,甚至既有的改革成果也难以巩固。我们在改革开放中逐渐明确现代化建设“五位一体”的总布局,就是对社会全面性的深刻的自觉认知。党的十八大以来,全面协调是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最鲜明特征之一。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,是一场深刻而全面的社会变革,每一项改革都会对其他改革产生重要影响,每一项改革又都需要其他改革协同配合。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全面深化改革,对经济建设、政治建设、文化建设、社会建设、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等各方面改革进行了战略部署。这使得改革的全面性进入了新的阶段。
然而,中国改革的全面中有重点。如同所有工作一样,改革不可能平均用力,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。各方面不能齐头并进,总是要分个轻重缓急的。全面的改革总是从局部突破开始,突破口在哪?习近平总书记指出:“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干革命、搞建设、抓改革,从来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。”改革是由问题倒逼而产生,又在不断解决问题中深化。问题是改革的突破口,哪个领域有问题,就在哪个领域进行改革;哪个领域问题严重,就在哪个领域重拳出击。从必要性来说,改革总是从那些矛盾比较集中的地方,急需要改、不改不行的地方开始。从可能性来说,改革最可能从那些阻力小的、比较容易改的地方开始。改革究竟从哪里开始,多是在那些必要性和可能性交集的地方。改革的重点,就是围绕解决好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,回应人民群众呼声和期待。中国改革最初是从农村开始,因为农村是最需要改革的地方,没有什么比解决最为基本的吃饭问题更紧迫;因为农村是阻力或震动最小的地方,农村某种意义上属于“边缘地带”,可能造成的震动最小、最可控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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